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鸽子养殖专业户

离别

  我不喜欢狗。

 

  几日前碰到两只狗,顿生愁绪。我不喜欢狗,是因为它们时时聒噪,例如我家楼里的两只,夜夜狂吠,扰人清静,实在不得人心。但我确是曾经拥有过一只狗的。时至今日,他走了近五年,我也不能时时忆起他,就连他的模样,也逐渐变得不明晰。

  他叫旺旺,很土的名字。是什么品种,我也不知道,只听外婆说是从别人家抱来的哈巴狗。

  要说我往日与他的相处,我却相当滑稽地写不出个样子。他比我大上几个月,出生没多久被外婆抱来看门,因此只能蜷缩在一角石屋,脖颈上套着个铁链,鲜少有解开的时候。

  因此,我曾带他出去两次。他跑得很快,却仍然不离开我的视线。我们一起跑了很远,已然看不到外婆家的炊烟,看不到原本的青山。最后到了另一个曾未去过的陌生的村庄,青苔蔓延,一条街两旁皆是年代久远的木屋。如今想来,看那些妇女的装扮,是一个苗族聚居地。我们走过石桥,走过田坎,走过很多新鲜的从未到达的地方。即使跑得满脸通红,也是大笑的。

  我与表哥给他洗澡。表哥性情跳脱,最喜欢薅旺旺的毛,坏笑着给他淋得根根分明。我不知道旺旺是否开心,只是蹲在一旁指挥表哥。

  过年时我从冰箱里摸了几片香肠给他吃。我每次回外婆家他必会给我做恭喜,好似向我讨要红包,明明我也是个找人拿红包的小屁孩。

  这便是我们的全部记忆了。可怜得屈指可数。

  他是在一个闷热的夏日走的。那时我没有回去,尚未见到他最后一面,也不敢见。听到旺旺将死的消息时我与老爸坐在江边石阶上玩水,老爸突然说:“你不回外婆家吗?旺旺好几天没吃饭了……”

  我怔怔地站住,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。只是站在那里。我早知旺旺活得够久了,狗的寿命也就那么十年。可我仍是无法接受。

  他走后,我回到外婆家,没有听到熟悉的吠叫,半天没反应过来,还以为旺旺正酣睡在石屋里。忽然望向那石屋,空荡荡的,方才接受了事实:他不在了。我顿时没了归家的兴趣,怅然若失。头一次经历生离死别,竟发觉如此不习惯,仿佛一个不留神,他便扑到你跟前来了……可死就是死,哪有什么奇迹?

  我不哭。我明白,像这样的离别不会只经历一次。

  如今我又要经历一次离别。周而复始地,我再次怔怔地站在那里。过去数年,我长大了,但我有时却仍停留在那个不知人事的年纪,停留在那年,也就是我人生的一个断层。

  可以改掉的叫缺点,改不掉的叫弱点。我想,在这般时刻像鸵鸟似的蜷缩在沙堆里,这便是我的弱点。


2021.4.5补。

归有光有枇杷树,我有橘子树,漫山遍野,可惜已经要烂到地里,没人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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